明朝年间,在浙江山阴县,有一位大户人家,有个儿子叫李贤,娶妻孙氏,因为难产而死,后来一直没有续弦。
他的父亲李密,见儿子一直读书,但是没有任何成绩,说道:儿子,趁你现在没有老婆,正是用功读书的好时机,可要加把劲啊!
李贤听了父亲的话,便找到城外一个僻静的院落,从此便开始安心读书。
(一)
第二年,天下开科取士,李贤想去杭州参考,便想回家与父母商量此事。
父亲说道:孩子,我也正有事与你商量,昨天半夜里,我梦见一位天神对我说,你的儿子今当在宜男草上,于是便给了我一枝,不知道对你科考有没有利。
李贤说:父亲就别担心了,我认真准备,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。只不过到底是去浙江参考,还是去南京纳监,我也拿不定主意。
于是父子二人沐浴更衣,又去庙里求了一签,签文上有“南行”“三三”的字眼,父亲便决定让李贤去南京纳监,为图个吉利,便选定了三月初三的日子出行。
李贤临走的时候,带了六百两银子,和一个老仆李四,一路坐船向南而去。
这一路走来,南来北往的,非常热闹,正是道不尽途中新景,说不尽满路花香,李贤整个都看傻了。
这一天,他们停船置办酒菜,李四到岸上去了,只留李贤一人在船上,忽然听到有人说话:相公,带我一块儿去吧!
李贤抬头一看,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标致小生,长得眉清目秀,竟有七分女子模样,便问:小弟,你要让我带你去哪里啊?
那小生便走上船来,答道:相公,我是吴县人,初一的时候与同伴来上香,没想到人太多,被挤散了,同伴们也找不到了,来时的船也记不清楚,我的行李盘缠都落在船上,如今身无分文,恳求相公能够带我一程,船钱饭钱加倍奉还。
李贤听后,说道:原来如此,我正好要路过苏州,带你一段也无妨。不知小弟叫什么,多大了?
小生说道:我叫小石头,今年十七岁。因为从小多病,也没读过几年书,更没有什么谋生的手艺。
李贤说:兄弟这么年轻,真应该多读书才是。
小石头说道:可惜我父母早亡,家里只有一个22岁的姐姐相依为命,姐夫也没了。现在只靠我与姐姐得过且过,读书的事想都不敢想了。
这时,李四置办东西回来,见船上有一位标致后生,十分纳闷,后来听说相公同意带他一程,也便不再多问。
一路上,有了小石头陪伴,李贤与他说说笑笑,正好解了自己寂寞之苦,整个行程便变得有趣起来。
到了崇德,天色已晚,李四吩咐把船停下,把夜酒摆在船头,李贤与小石头对坐而饮。
听到对面船上传来笛声,小石头说:吹得一般!然后自己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管笛,吹了起来。
李贤见了,称赞不已,说道:你真是个人才。邻船上也有人出来听他吹笛,无不称好,李贤真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小生。
不知不觉,两人喝得大醉,便互相搀扶回舱睡觉。
小石头,虽然醉酒,但害怕李贤摸手摸脚,也不敢睡熟。而李贤是碍于船上不方便,听见船上安静,便起身小解,上床的时候故意往小石头身边挨了一下。
小花生假装睡熟,没有反应,此时的李贤,渴凤鳏鱼,见了小石头,恰如渴龙遇水,便对小花生有所动作。
小石头假装从睡梦中惊醒,想闪避,可被李贤抱得紧紧的,只得随他的意。完事之事,两人擦拭干净,便睡在一处了。
此后,李贤便有心要把小石头带到南京去,与他说了此事后,小石头说:蒙相公好意,你不让我去,我也想跟你去,心里真是舍不得你。
从此,二人行则并坐,坐则交膝,竟如同夫妻一般。
(二)
一直走到初八,才到苏州。
小石头说道:我家离此地不远,还是把船摇到河口上吧,先到我家住几天。等到十五月明的时候,我带你去虎丘玩一玩,之后再走也不迟。
说话间,便到了小石头家里,李贤上去敲门,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,问道:是谁?
小石头回道:姐姐,兄弟回来了。
小石头的姐姐叫玉娘,一边开门,一边埋怨道:人家初六都回来了,把你的衣服也都送来了,你怎么现在才回来?
玉娘开门,与李贤打了个照面,两人连忙施礼后,玉娘赶紧避了进去。
李贤一见玉娘,三魂勾走了两魂,心想:弟弟长得这么标致,没想到姐姐也长得这么漂亮,真是天姿国色!我是孤男,她是寡妇,这不是一段上好的姻缘吗?
李贤进屋后,放眼望去,这个房子虽小,但是收拾的非常精致,很有情趣。
正在欣赏的时候,小石头端上来一碗茶,说道:今天晚上,您就在客房休息,把行李都拿上来,放心喝酒吧!
李贤说:这怎么好打扰呢,还是在船上吧!
小石头说:都是本地的土酒土菜,您不要嫌弃就行。
李贤连忙叫李四:把行李都搬上来吧,让船家吃饱饭先睡,你随后上来。
李四把行李都拿到房间,小石头利索的准备好酒菜,请李贤、李四一起喝酒。
喝到半醉的时候,李紧笑道:贤弟长得俊俏,没想到令姐更胜一筹。贤弟已经从我,不知道令姐怎么样?
小石头笑着说:你怎么说话呢,该打!
李贤说:确实该打!我说几种该打的替我吧!
白日过街老鼠,顽童懒读诗书;
狸猫厨下盗鱼,丫鬟堂前浪舞。
小石头说:这些真得都就该打,说得好,喝一杯。
李贤说:我再说几种不该打得,你也喝一杯。
日出楼头更鼓,渔翁卷网回家;
皂隶修行办道,油坊改卖芝麻。
小石头说:果然都打不得,我也喝一杯。
李贤说:我醉了,去睡吧!
小石头又灌了他两杯,扶他去客房睡下,小石头与玉娘把东西收了,然后才去睡觉。
夜间,李贤仍与小石头做些风流事儿,小石头低声说道:轻一些,隔壁是我姐姐的卧房,让她听见了不好。
李贤淫笑道:她若听见兴奋起来,无人救火怎么办?
小石头说:那我管不着。
李贤说道:你姐姐寡居,我也无妻,你给我们做媒怎么样?
小石头说:你自己去找她说吧!
李贤说:我怎么好意思开口!
小石头说:兄台,我也难开口啊!
李贤说:我真是喜欢你姐,怎么能娶到她,你帮我想想!
小石头想了一会儿,说道: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。你明天只说要买些东西,让我和李四出去买,我在外面故意耽搁些时间,你在家里多用些功夫怎么样?
李贤说:说起来容易,她若是翻脸怎么办?
小石头说:我姐姐为人温顺文雅,不像那种撒泼的妇人,即使不成事,也不致于乱打乱叫,你就放心好了。
(三)
第二天,吃完早饭,李贤说道:李四,你们让小石头带着,出去采购些东西回来。我就不去了,想在这里安心看看书。
等他们走后,李贤赶紧把门拴上,仍在客房坐下,把书拿出来乱翻。
此时,玉娘端一杯香茶送过来,李贤见状,连忙起身谢道:娘子,打扰了,不敢当。
玉娘说:舍弟多亏你给带回来,我感激还来不及呢!
李贤说:听贤弟说你青年守寡,真是难得啊!只是那些冷雨凄风之夜,花前月下之时,你不动情吗?
玉娘笑道:奴家是个俗人,没有那么多讲究。
李贤说:我昨夜与令弟说,有一朋友丧偶,至今没有续弦,在下想做媒,不知娘子同意吗?
玉娘问道:是个什么样的人家?
李贤回道:与在下差不多。
玉娘说:恐怕我无福消受。
李贤心喜,说道:哪里的话,若是我得娘子这般国色,便整天放在屋里,早晚礼拜!
玉娘笑道:你可开会开玩笑。于是回身进房了。
李贤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,心想:看她的意思,倒是乐意,不如我放开胆子一试,看她怎么样!
玉娘正要走出门,李贤挨着进去,正好撞了个满怀,李贤顺势搂住她,玉娘说道:这样不好,快松手。
李贤哪里听她废话,把她抱起放在床上,便用起强来,而玉娘也是半推半就,成了一对好朋友。
完事之后,玉娘说:我一定要嫁给你。
李贤说道:我也非你不娶!
一直到了中午,两人才罢休。
玉娘在厨房准备饭菜,这时小石头敲门回来了,李贤忙问,小石头说:东西都买齐了!于是摆了一大桌子。
李四说:相公,午后我们该出发了。
李贤却说:我今天身子有些疲倦,等两天再说吧!
随后,两人坐下,又开始喝酒作乐。
小石头低声问道:搞定了没有?
李贤摇头。
小石头不信,说:你若实话告诉我,我今晚让你二人快活一夜;你若是骗我,我晚上不睡觉,看你怎么过去!
李贤笑骂道:坏小子,还要靠你帮忙啊!
过了一会儿,小石头假装醉了,便去睡觉了。
李贤见状,一溜烟地跑到玉娘床上去睡。
玉娘说:你先去那边睡,我给你留着门,否则弟弟知道后不好意思。
李贤不听她的话,直接把衣服脱了,玉娘无奈,只好上床就寝,一时间云雨起来,声音传到隔壁,弄得小石头十分难受。
完事后,李贤躺在床上想:父亲真是做了个好梦,让我一下子得到两个可意的人,此次管他中与不中,回来一定娶她为妻。
第二天,船家又催促起身,李贤哪里肯走,只好给他一些银子,非要玩完虎丘之后才动身。大家没有办法,只能等着。
谁知到了十五当天,下了一场大雨,一直下到晚上,去不成虎丘,就把准备好的酒菜摆上来。
小石头关上大门,让姐姐一起出来喝酒,三人畅饮,欢乐无穷。
小石头戏笑道:你只有今晚能与我姐姐睡了,从明天开始,就只有我伴着你了。
所以当夜,李贤与玉娘尽力纵情、欢娱一夜。
(四)
第二天一早,天便晴了,李四把行李迅速装船,李贤与玉娘轻轻话别。
忽然间,只见玉娘肚子痛的厉害,双手捂着肚了,眉头紧锁,哼哼着叫个不停。
因为船马上出发了,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玉娘便下了船。
大约走了有三十多里路,忽然听见后边岸上有个汉子赶来,喊道:小石头,你慢走!
小石头听见有人叫自己,倚着舱门张望,回了一句:许老伯找我干吗?
那个汉子说:不好了,你姐姐肚了痛得厉害,要死了,我特意来追你,快回家看看吧!
小石头听后,说道:姐姐病危,不得不回去,我先回去看一看,如果没有事,我便赶来陪你。如果有个三长两短,把姐姐安葬之后,我再过去找你。
李贤说:我们一块回去吧!
小石头说:功名大事,哪有回头的道理?你就放心去吧,我随后便到。
船家住了船,小石头跳上岸,与李贤告别,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。
李贤回到舱里,心里又喜又苦,喜的是突然得了双艳,苦的是玉娘不知生死,而小石头也不在跟前。
随手把小石头的管笛吹了一下,哪里吹得响。然后就睡下了,梦见与玉娘打闹一场,醒来竟是一梦。
转眼间到了南京,李贤找了一家客栈住下,然后在客栈门口贴上一张纸条,浙江李贤在此居住,如小石头来直接找我。
第二天,李贤到国子监打听旧例,又到户部查照旧规,然后便抬着箱子去称银子。
李贤打开箱子,取出一封五十两的银子,拆开一看,竟然是一堆鹅卵石。
大家吓了一跳,接着又打开一封,也是鹅卵石,李贤惊得脸色铁青,全部打开都是石头。
李四在一旁道:难道是我们起身匆忙,拿错了?
李贤说:岂有此理!
李四又说:莫非是被小石头他们暗地里换了?
李贤说:想他是一个好人家,怎么会干这种事?
李四说:小石头姐妹确实可疑。那天他姐姐明明好好的,怎么突然间就肚子疼起来,随后又让人把小石头追了回去,我觉得就是他们做的手脚。
李贤此时也顾不得脸面了,想了一会儿,说道:有可能,如果是他们故意设的圈套,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。
李四说:若真是他们,此时肯定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,难道他们还等你来抓他不成?
李贤说:可如今没了银子,怎么好回去?没脸见父母,不如死了算了。
李四说道:相公错了,你是个好秀才,将来大有前途,不用说被骗了,就是撞着强盗的也多了去了。
李贤说:可他们又不是强盗。
李四笑道:难道非要持刀拿枪、放火杀人的才是强盗?他们只是手段好些,但论起银子,他们与强盗没有什么差别,这是美人计,被他们捉弄了,也算是欢喜破财吧!
李四接着说:如今纳监不成,但文书还在,只要到杭州见提学,报一张被盗失银的呈子,连忙赶回去补考,若能录得一名,中了举人,再回家见老爷直言此事。如若不中,只能在南京应试,下第而回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!
李贤见老仆分析的很有道理,于是付了房钱,赶紧找船往回赶。
到了苏州,李贤让老仆去查探小石头的消息,李四回来说:日前,那座房子是一个私窑子,正月间刚搬过来的。那个男的,原来是在南京做弹唱的,十六晚间便急匆匆的搬走了。
李贤听后,叹道:真是“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”。
李四说:老爷梦见宜男草,没想到却被一块小石头骗了。不用说六百两银子,就是六个铜钱,都是命中定数,不用懊悔了。
于是他们又一路赶到杭州,因为都已经考完了,经过上下打点,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个补考的名额,没想到李贤考得不错,竟然中了一个81名的举人。
(五)
随后便有人飞马回老家报信,李密以为是南京来报,心中欢喜。
没想到榜文上却写着:贡生相公李贤,高中浙江第八十一名。
李密不信,说道:胡说,我家小儿是监生,正在南京应试。你们这是来糊弄我的钱吧!
那送喜报的见他不信,拿出《题名录》给他看,上面写得明明白白:第八十一名李贤,山阴县附学习易经。
李密还在半信半疑间,只得安排酒菜打赏报人,一面又派人去杭州打听去了。李贤怕父母怀疑,也让李四赶紧回去报信。
李四回到家中,见了老爷详细说了此事,李密一听,忧中变喜,然后又打发了送信的一些银子。
李贤在杭州忙了一个多月才回家,拜见了父母和亲戚。
此时,有一豪门来说媒,情愿为李贤续弦。父亲下了聘礼,决定春试之后再娶回家。
转过年去,李贤进京参加春试,父亲又交给他一千两银子,说道:儿子,这次船上再也不能搭人了。
儿子听后,脸一阵红、一阵白,随后父子二人大笑。
李贤此去春试高中,当了官。后来经常在小唱中去寻找小石头,竟然毫无踪迹。
没事的时候,李贤想起此事,不觉哈哈大笑,还写了一首自嘲诗:
雪花白银六百两,前后算来十二天;
一夜用银五十两,最后只得一管笛。
: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,更不会凭空掉馅饼。
当今这个社会,如果有天大的好事砸到你身上时,先不要着急沾沾自喜,要先冷静地分析一下,说不定这个好处的背后,就有一个精心为你铺设的陷阱。
这个世界上,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,没有那么多的不劳而获,有人开玩笑曾说过“当今骗子太多,傻子都不够用了”。
谨以此文献给朋友们,希望在前行的路上不要踏入陷阱,迷失自我。
最后,一首小诗送给朋友们:
寡欲精神爽,思多血气衰;
少饮不乱性,忍气免伤财;
贵自勤中得,富从俭中来;
和气终有益,暴戾必招灾;
守分心常乐,闲时口莫开;
世人知此理,灾退福星来。